嗨，红薯叶好玩儿
红薯叶儿
□芭蕉雨声
洗净，控干水分，就着餐桌吹着电扇，把红薯叶当玩物，慢慢择。挑挑拣拣的这段时光，很温柔，很自我，搁住往深远处沉溺。心神专注于简单物事，小小世界为之丰盈。
掐掉叶片，梗也留着，各有各的好处和吃法。
婆母周年忌日，从老家带回三大包红薯叶，一包让开车来回跑的二弟带回去，芳弟妹因水灾正在他单位宿舍避难。一包送给邻居萍姐。鲜叶不好存放，但营养高，对城里人算是个稀罕物儿。
红薯叶焯水，本想凉拌着吃，意外发现它不经煮，开水稍微一滚，软踏踏没个形状，黏嗒嗒的。干脆，晾凉直接撒面粉揉成团，擀成了面条。做法粗糙，本意是拯救这盘绿叶糊糊，出锅却是一碗一碗的翡翠面。老陈小陈都说好吃。红薯叶和面，没放盐没放碱，它劲道的口感不知哪儿来的。还有碧绿的好颜色，经水煮也没有变淡。
红薯叶丢面条锅，红薯叶拌面上笼蒸，红薯叶塌菜馍，各种吃法试个遍，吃得都不想吃了，上红薯梗。
掐梗掐得指甲发黑，戴上手套又觉不便。红薯与打碗花和田旋花同属旋花科，叶烂流白汁，在空气中迅速氧化变黑，洗都洗不掉。少年时曾用核桃皮染塑料发带，嫩嫩的黄绿色。红薯叶或许也能染东西。果然，有人做过实验，红薯叶染棉布和丝绸，可以出来不同浓淡的绿。
植物染，草木染，本就是很古老的传统技法，譬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蓝即蓼草，蓼蓝，它可染靛青色，我格外喜欢这个蓝。诗经里记载了很多种可以染色的植物。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绿竹，并不是竹子，而是茎节有竹子风骨的小草，学名荩草，别称很多，菉竹、黄草、细叶秀竹。我母亲叫它马耳朵棵。老家坡边岸头随处可见，当杂草割回去喂牲口。菉，绿的通假字。淇水缓缓流淌，两岸荩草萋萋。想象着彼时，衣着朴素的女子结伴来到河边，采回成捆的马耳朵棵，回去捣烂染布料，出锅的黄色一定让她们欣喜不已。
拐回头还说吃，红薯梗抽丝剥皮，配红辣椒土豆丝清炒。这是孩子二婶教我的做法，她顶着大太阳下菜园给我摘红薯叶，恨不得塞满整个后备箱。她不说摘，说刷，刷字听着真爽利。她说不掺点东西压不住红薯梗的青气。我不加配菜，直接烹蒜瓣翻炒，鲜，脆，好吃。
不管咋吃，都脱不开土气息泥滋味，也只是我这个土人儿的偏爱罢了。
好吃不如好玩儿。红薯藤蔓攀爬厉害，爬到一定时候得下地翻秧，不让它随地扎根影响产量。母亲将翻折的秧子扔到地头，我坐在树荫下就有啥玩了。
梗很脆，窝折的声音好听，那时候的我们都会玩自制耳坠的游戏。折一下，撕皮，再折，再撕。一根细梗可折出两行虚实相间的线段。末端别撕断，挂耳朵上，轻轻一甩，脸颊凉凉的。再做个项链，手链，随意造，反正红薯梗满地都是。挂绿耳坠这事，不分男孩女孩，老陈也挂过。
隔着几重岁月再玩一回，依然有趣味。对着镜子，晃晃坠子，青翠色泽，垂坠质感，真不赖。市场上没见这样风味的玉饰卖，这是一个多么接地气的创想设计。
送出去的红薯叶有了反馈，芳在电磁炉上做不出复杂花样，直接随面条下锅，红薯梗凉拌。萍姐讲究，叶子榨汁和面，擀出来的面条细腻光滑，比我的好看太多，西红柿鸡蛋捞面条，佐红酒，色彩搭配亮眼。她特意拍了抖音记录全过程。
我给项链拍照，左右摆弄不足，很卑贱的叶梗，在我这儿主贵得不行。舍不
得它脱水变形，可又留不住它的青春。不知如何是好。
2021年8月9日 农历七月初二 34到22度 多云，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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