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年猪饭
文/谭正双
雪花飘飘，天地连在一起，看上去一片白茫茫。好一幅土家山寨冬景图，“吃年猪饭啰”！“吃年猪饭啰”！
一帮小顽童在村头一边玩雪仗一边闹嚷嚷道。小雪节气一过，山寨下雪了，一年一度地杀年猪伊始了，村民都忙着看期找杀猪佬杀年猪，杀猪佬忙得不亦乐乎，一段期间安排了十几天，再找要往后推了。
在我的老家——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巴东县的村村寨寨，都有吃年猪饭的习俗，每当我回老家探视，都会碰上杀年猪，故乡那个村子，杀年猪是要请吃年猪饭的，今天谭家，明天王家，后天向家轮流转，不知道起源何年何月故乡时兴吃年猪饭搞转转饭。
总之:从记事起每年十冬腊月，都是杀年猪请吃年猪饭，一年又一年，绵延不断。那年月，一家农户杀头把年猪，百儿八十斤，相当不错，如今大不一样，一般一家农户杀两头年猪，还有杀三头四头的，一般最小的是二百来斤也有三四百斤重的。
土家年俗载：辛勤劳作的山民，一年上头收获结束，又到过年了，杀头猪，在一起庆贺一下，就有了年猪饭这个习俗。
回老家恰逢向师傅杀年猪，向师傅向宏华也，他是个“搞搞神”，会弹棉絮手艺，改革开放后上川下广学艺，会电焊工会做糕饼糖食还会造机器，自小就称向师傅，向师傅杀年猪，自然也是他请吃年猪饭了。一大早，他杀猪的水烧开了，几个帮忙宰杀的帮工到了，喝了一杯茶，抽了一支烟，在现场看了杀年猪全过程，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圈舍门一打开，进去两个人，一瞬间年猪扯开嗓子怪叫，不管它怎样求饶，大家齐心合力把它擒上事先备好的杀猪墩，杀猪佬手持杀猪刀，用刀背照猪蹄脚一撬，年猪一缩腿胫项起一个窝，杀猪佬快如闪电，一刀杀进这个窝，血如泉涌，老板用事先放好佐料的血盆上面用个小筲箕隔着接血，(防进去杂物)一会儿年猪哼了一声不动了。
帮忙杀年猪的紧接着用水桶提来事先烧得滚开滚开的水朝大腰盆里倾倒，然后喊“一二三”，一齐动手把死猪放进盆里烫，再一道工序是用刨子刨除毛，三下五除二，年猪浑身刨干净了拖到墩子上摆正顺脊背开膘，再挂在梯子上取出五脏六腑后一分为二，半边半边在杀猪墩上砍成小块肉，一般一头猪有大小24个峁子(即24块肉)，此时砍下最好的排骨，里脊肉，好五花肉，排骨爆炒燉汤，里脊肉剁细蒸肉园子，好五花肉弄鮓广椒粉蒸肉。
早就耳闻向师傅是土家山寨厨房高手。厨艺特别，果然如此，排骨剁好洗净后用调料拌匀腌着，然后在大锅内爆炒至六成熟，倾倒55度老烧酒用打火机点燃一边铲动，灶膛内一边架大火，坐在中堂内一股浓郁的香味直入心肺，撩人食欲。这里不得不说向师傅的粉蒸肉是一个特色菜，真可谓独门绝招，首先把肉切成三寸长条形两寸宽筷子厚用老泡菜坛子里酸水适量(相当陈醋)拌合轻揉，其次加洋芋粉，五香粉，大蒜沫，姜沫，花椒，苞谷面，鮓广椒搅拌均匀后使劲揉搓穿衣，这一工序是让苞谷面与鮓广椒均匀地紧紧沾到肉片上，使之你吃起来前后左右都有调料苞谷面，肥而不腻，上蒸笼里蒸时水开约一小时即可食用，即熟透不烂，用筷子夹起来一片一片互不粘连，食之十分可口。
这样的粉蒸肉向师傅用土扣碗蒸了五格子，省柴灶膛里大火熊熊，十几分钟蒸汽腾腾，第二头年猪杀结束年猪饭即办好，帮忙的小伙子们洗手后落座不一会儿，年猪饭开席，四张大桌子上摆放着满盘盛席，中间排骨汤，围着的有豆食炒五花肉，泡菜炒血花，青椒炒肉丝，红烧东坡肉，清蒸瘦肉园子，米酒蒸肉，蜂蜜炒肉等十二大盘(碗)荤菜，还配有一些自产素菜泡大椒大蒜椒果子稀广椒等等，一壶10斤些自酿的55度苞谷酒，特别是一碗酽都都的懒豆腐汤，这真是一碗好菜！桌面上的客人争先恐后舀一碗懒豆腐汤先喝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唠叨着改革开放以后的农家生活，杀猪佬田东生快人快语发表开场白：“如今顿饭成席，天天吃肉喝酒，难得吃一餐素饭素菜，配点素菜好！好！”“现在是有荤想吃素，过去的时是光吃素菜想吃荤，一个月才打个牙祭才有荤菜肉类。”
90多岁的刘婆婆接了下句子。“好了！好了！都使劲吃肉喝酒，少说闲话，言归正传。”老板向宏华发话，说着，筷子一伸号召大家夹米酒扣肉尝。米酒扣肉是才出窝的米酒切片，与五花肉大小相等，一片米酒夹一片肉，一不放盐二不加调料清蒸而成，翻到碟子里白黄二色，吃起来甜而不腻，肉味米酒味二者兼而有之，别有风味 ，嚼着余味无穷。
大家品着自家苞谷老烧，吃着年猪饭，品味着地地道道的土家特色菜，谈着过去不堪回首的日子，还不断调侃着未来的憧憬……吃着喝着，品尝着岁月的苦辣，品尝着生活的甘甜，一切的忧愁烦恼在吃年猪饭中消失，年猪饭成为过去，年猪饭又展现未来，年猪饭成了土家山寨时尚。
年猪饭是一个梦里永远的乡愁！
作家简介：谭正双，男，土家族，生于1952年3月，肢体残疾人，曾用名：谭实华。系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残疾人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在《三月三》《短篇小说》《长城文艺》《中国残疾人》《人民日报》海外版，《湖北日报》《恩施日报》等媒体发表；共发表散文、小说、诗歌等250多件。中国文联出版社曾出版新闻作品集《苦辣酸甜都是歌》，文学作品集《读故乡》，与人合作出版多部小说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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